第一百九十一章 跨越生死界限重逢 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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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其实你，没有疯吧。”张煜在孟玥睡着后，拼死穿过借道的阴兵，不顾身后的围追堵截，将伤痕累累的穆卫拖了回来。
一碗汤药下肚，穆卫慢慢恢复了神志，屋外依旧回荡着可怖的声音。
屋中没有点着烛火，只有张煜指尖跃动着微弱的光芒。
张煜洞察一切的目光已昭示着穆卫无法再掩瞒事情的真相，他干咳两声，算作肯定答复。
“执着地重复没有意义的事情，我认为不值得。”张煜直截了当地下结论。
穆卫望着床头停转积灰的风车，眯起眼睛。
“一千年多年前，由于洪灾河流改道，我们的先祖被迫迁在此定居，多年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，未曾改变先祖留下来的规矩。后来周围的城镇慢慢发展起来了，不少人开始做生意，积攒一些财富后便举家搬迁到绍丰城，不再回来。”
“安土重迁并没有成为阻挡人们满足自我需求的理由。”张煜补充。
穆卫点了点头。“村子的规模一再缩减，年轻人对乡土的情感愈发削减，村中祠堂、先祖排位、祖训祖规以及千百年来的历史逐渐消弭淡忘，只有我们几个老东西还记得。当我们以为这种颓势将无法阻挡地发展下去时，阡往茔出现了。”
“他是我见过最朴实的孩子，即使中举后声名鹊起，也从不忘却故乡，可意外来的太突然了...”
穆卫的语气逐渐消沉，夹杂着哭腔。张煜大概能理解这位年过半百、两鬓斑白的男人，他拍了拍穆卫的背。
“偌大的村子...只剩我一个人...如果连我也死了，还有谁知晓我们曾经活过的事迹？所以...我想尽可能将他们保存下来。”
“但在这个过程中，竟发现原本暴亡的女婿，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“是...”穆卫叹了口气。“我理解女婿在想什么，他舍不得婕儿，舍不得离开还未粘热的故土，所以我才想...送他们一程。但他似乎没有察觉到...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张煜直起身，诚恳地回答。“您未说的话，就由我替您说了吧，未做的事，也由我替您完成。”
“这...这怎么好意思...”
“这是我分内的事。”张煜合上撰录者典章，吹灭指尖微光。
“您只需要留在客栈里，装作神志不清的样子，帮我照看好那个女孩就好，明晚无论如何都不要让她踏出”
穆卫看了看四仰八叉熟睡的孟玥，又看了看张煜，有些困惑。
“不带上她么？”
东方发起了鱼肚白，窗外的嘈杂声渐渐消匿了。张煜握住剑柄，缓缓推开了门。
冷风吹入，他又退了回来，仔细地为孟玥盖好被子。
熟睡的孟玥，是纷乱中唯一的安详，张煜希望这份安详可以持续地再久一点。
“她已经承受了太多远超年龄的人间疾苦，如果可以的话，我宁愿她什么也不知道。”
在孟玥醒来前，张煜挨家挨户撕开封条，查看屋内。穆卫照看地很好，每个村民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，洗干净身子，自己包扎好伤口，没有一丝血污，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，看起来与生前没什么两样。
张煜不免有些疑惑，明明是春夏相交之际，在没有冷藏和保鲜技术的情况下，尸体最多能保存一周，但是按照撰录者典章的记载，已经过去整整十天了，可为什么他们的尸体都完好无损？
他的目光落在一丛丛的米白色的花骨朵上，每家每户屋内都被这种植物挤满，不仅是地面，连同墙壁，屋顶，房梁乃至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上，都有它们的踪迹。
尤其是床上，他们簇拥着村民的身体，仿佛村民们只是在各自的花丛中睡着了般。
撰录者典章只提供记录功能，不会替张煜分析原因。别无他法，张煜只得以唯一能联系的典型案例下手。
“其实你，被运到‘洞房’里时，应该清楚地见到过那具肿胀的巨人观吧，虽然无法辨认相貌，但那颗一模一样的虎牙我是不会认错的，在不信的话，我们可以检查一下身体器官...”
晴空之下，一切遮掩皆变为虚妄，阡往茔已经记起了全部，他不是在劫难之后姗姗来迟，而是首当其冲...
“我...让她白白等了十年...”阡往茔想说些什么，喉咙却如同被堵住了般，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只剩下沉默的伤感。
“我还以为...学成归来能有什么建树呢...我还想...像徐大人那般...凭自己的绵薄之力多做一些事...还有她...”
“风车停转了么？”张煜忽然问。
“停转...”阡往茔抬头看着张煜，他衣服后背的破口灌入呼呼冷风。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没有发现么？只有你的尸体在腐烂，其余村民，甚至连穆婕的也一样，如同时间停止般，没有丝毫变化。不觉得奇怪么？为什么单单只有你是例外？以及为什么，穆卫要举办冥婚？”
“是为了我...真的只是为了我？”阡往茔瞪大眼睛，难以相信。
“你是全村的骄傲，村民们和穆婕一样，也等了你整整十年。”
“我...”阡往茔的目光更加黯淡了，村民们的寄托让他肩上的罪孽感更重了。
“无论如何...我也不能回应他们...”
“看来你还是没有听懂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如果你已经彻底死了，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我面前，和我对话呢？”张煜一步一步靠近阡往茔。
“为什么你的足迹只能走到花丛边际？”
阡往茔怔了怔，他也曾幻想过...
“他们...把我留住了？”
张煜点了点头。“就是为了亲眼见证你们的幸福，以及，像穆卫那样，不想让你们这么快被遗忘。”
“荒唐...太荒唐了...”张煜的话丝毫没有改变阡往茔的颓丧，他依旧摇着头。
“可我已经腐烂发臭了，即使...即使穆婕还能察觉到我的心意...她也不会原谅我的擅自离开，不会接纳现在可怖的我...何况，人走茶凉，她又怎么会感知到我...”
“这件事交给我好了。”张煜淡淡地说。
“交给你...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会和穆婕重逢的，就在这里，就在，今晚。”
阡往茔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，试图证明自己没有在做梦。何况，死人是不会做梦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