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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香港的第五天,妈妈将陈可轻从睡梦中叫醒。
陈可轻迷迷糊糊地刷牙洗脸,出来后才发现天还没有大亮,外边雾蒙蒙地下着小雨。妈妈穿了一身黑色的套装,头发盘得一丝不苟。
她拿进来一套上白下黑的连身裙:“今天穿这个。”
换好衣服,妈妈又跑进来说要给她盘头发。
“我自己来。”陈可轻并不是那种事事都需要爸妈帮忙的人,实际上,她从小学的时候便开始学着做力所能及的事情。
大一时又住校,对她来说,梳装打扮已经是专业技能。
妈妈却仍旧要帮她梳。
陈可轻注意到妈妈的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红了,她便没再争执。妈妈现在并不是担心头发的事情,她只不过是想做点事情来转移悲伤而已。
最后妈妈在陈可轻手上绑了根红绳:“你和小姨八字有冲,先生让戴的。”
今天是小姨火化的日子,用书面的讲法,叫遗体告别仪式。
小姨的身体已经做过了处理,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,眼睛是闭着的,没有皱眉头,脸上没有疼痛的痕迹,只有厚厚的白色粉底。
陈可轻没忍住冲着棺中人,开口便喊了小姨。
她一吱声,妈妈就哭了,害得她也难过得掉眼泪,抽抽嗒嗒的。她原本还想在小姨面前表现得开心些,毕竟小姨那么豁达的人,向来见不得这种捏捏扭扭的局面。
有人上来将她们扶到一边。
陈可轻隔着湿嗒嗒地眼睫,瞅了眼身边的人。是林闻语,林闻语今天穿着黑色的正装,头发竟也是染成了黑色整齐地梳在脑后,露出光洁的额头,显得肤色白了许多。
林闻语看了她一眼,眉眼稍敛:“节哀。”
她身侧的是今蒙。
今蒙站在棺前握着李言归的手站了很久,没有哭,也没说话,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曾经朝夕相处的人。
灵堂里摆满了各界送来的花圈,往来吊唁的宾客也很多,其中半数人都不是什么认识的,要么是代表这个公司,那个品牌,或者就是各大媒体。
等都打点完毕,小姨便成了一捧骨灰。
陈可轻没有看见那灰是什么样的,她只知道骨灰盒看起来很华丽,也很小。
她有些怀疑那是否装得住小姨那喜好宽广和无形的灵魂。
告别仪式后,骨灰由二舅带回台湾。
大家这便四散开来。
陈爸爸也忙着回国,他这次来得虽匆忙,却并没有忘记给陈妈妈和陈轻带衣服鞋子,将行李箱里的东西分装开后,他和妈妈抱抱,又过来摸了摸陈可轻的脸:“爸爸要忙,你陪妈妈去台湾呆几天,帮忙收拾小姨的遗物。”
台北无雨。
外公外婆原本一直便居住在台湾,后随大舅去了日本,祖家便只有二舅照管,因为不时常住人,小庭院里的花草长得极是茂盛。
陈可轻以往来得少,只觉得这里清静,不似妈妈看哪里都有小姨的影子。
“她很喜欢爬到树上去,看那个叉口,现在还有些印子呢。”妈妈说起小姨以往在树上刻字的事情,直摇头:“很调皮。”
又大大咧咧,嘻嘻哈哈。
说着说着,妈妈一眼便扫见用红布包着,放在前厅方桌上的盒子,一时便又变得沉默,不再多提小姨。
到台北的第二日,小姨的骨灰送到了墓园。
骨灰盒子放到提前准备好的坑中,填上土,又铺了层草皮。
一切就结束了。
除了几个堂亲,其它久未曾联系的邻居都不知道小姨去世的消息。整个入土的仪式上,只有零亲几位至亲。
大家已经决定将此时瞒着两个老人家。
在墓园里,妈妈和二舅去做关于墓地的登记。陈可轻便晃着手在几株看起来年头不很久的小树下走动,时不时站住端详一下陌生碑石上的照片。墓园里好像什么年纪的人都有。
生卒原因各色各样。
大家的终点都一样。
阳光下的墓园并不显可怖,陈可轻没有半点害怕的感觉,甚至很享受地哼着歌,轻和着周边隐约的蝉鸣声,等她走了大半个圈拐回到小姨的碑前时,便又见到了今蒙和林闻语。
小姨在哪里,她们也总会在哪里出现,陈可轻已然与她们亲近不少,主动上前打招呼,她叫林闻语作林姐姐。
管今蒙叫阿姨。
其实今蒙年纪也不算大,只是想想再怎么样,她也应该和小姨平辈才是。
她一叫完,林闻语便撇过头,抿嘴浅笑了下。于是大家便都熟络起来,约在旁边的茶室坐坐。
得知她们要去小姨的居所清理遗物,林闻语主动提出来给她们带路。
“我顺便去拿吉他。”她丝毫没有婉拒的意思,好似那把吉他本就该属于她似的。
陈可轻偏了下头,也只好跟风似地说:“我小姨让我去那里拿画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