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落叶（10） (第1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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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知道，魔鬼……真的是很懂人心的东西。

“稍微……稍微借助一下我的力量，好不好？”梅菲斯特又抬起头来，盈盈的眼眸闪烁着。

罗兰内心里猛地一颤。他本为这个魔鬼在心里筑起了城墙，但在那双闪烁的紫眸面前，城墙几乎在一瞬之间土崩瓦解。

她上前一步，身体几乎和罗兰贴在一起。罗兰只是错愕了一瞬，他的身体就被魔鬼紧紧地抱住。

魔鬼微微地颤抖着。罗兰的身上还穿戴着轻甲，她纤细的手臂几乎环不住他。但她绷着小脸，抿着嘴唇，不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要抱住罗兰。

“不需要契约和交易。”她以耳语的声音低声说，“我借你力量。”

“什么？”罗兰几乎失声叫出来，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狂跳着。

“我不像你们的神，魔鬼都是现实主义者，我不会强求你去完成你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”她放开罗兰，退到几步开外，微笑着，“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把自己的灵魂作为筹码，那我就借你力量——不过，仅此一次啊！”她像要强调似的竖起一根手指。

罗兰睁大眼睛看着梅菲斯特，想分辨出她是不是在嘲弄自己。

“接受吗？”梅菲斯特眨了眨眼睛，“虽然不会借你太多，但足够你脱离险境了。”

罗兰紧闭着嘴，虚幻的风从他身上拂过，将指节上的鲜血风干。

“你借我力量，而我不需要以灵魂作为代价？”

“是呀！”

“我怎么……才能相信你？”

“哼！”梅菲斯特的神色凛然起来，“虽然我们魔鬼擅长用言语蛊惑你们，但我们不会进行纯粹的欺骗。即使是魔鬼，也不屑于欺骗凡人。”

罗兰紧盯着那双耀眼的紫色眼眸。他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狡诈看出欺骗看出地狱般的幽深，但都没有。梅菲斯特向他伸出手，眼眸里火光炽烈。

如果说之前梅菲斯特向他伸出手，是在邀请他去往地狱，那此刻她再度伸手，却完全给人另外一种感觉。

“走吧，你和我一起，去把地狱撕裂。”那双炽热的眼眸这样告诉他。

罗兰紧抿着嘴，脸颊抽搐着。此时的梅菲斯特极尽美丽又极尽庄严，她立在那儿，像一座燃烧的丰碑，像灯塔，任何一个人见到此时的她恐怕都会情不自禁地追随她，直至世界的尽头。

但罗兰仍在挣扎，他不知道此时那眼眸里炽热的火焰是不是魔鬼蛊惑人心的手段。

梅菲斯特的手在空中孤零零地等着。良久，她收回了手，摇了摇头，叹息一声。

“这样吧，你先去把你的剑捡回来。”她朝一个方向扬了扬头。罗兰顺着看过去，看到自己之前被尸鬼打落的长剑就落在不远的地方。

他看了梅菲斯特一眼，走过去把剑拿到手上。那柄剑在触到他的手指前也是雕塑一般的灰色，了无生气。但当他的手握住剑柄之时，黯淡的灰色如铅华般被洗去，修长的剑身低低地映着月光。

他提着剑走回梅菲斯特面前。

“要干什么？”罗兰问。

梅菲斯特没回答。她垂着眼帘，浓密的睫毛将妖媚的眼角覆盖。

罗兰愣住了，此刻她的面容纯净而肃穆，就如纯白的孤月，再也没了平常那鬼魅的气息。

然后她开口了，声音淡淡如清月：

“他们吃的时候，神子拿起饼来，祝福，就擘开，递给门徒，说：你们拿着吃，这是我的身体。

又拿起杯来，祝谢了，递给他们，说：你们都喝这个

因为这是我立约的血，为多人流出来，使罪得赦。

但我告诉你们，从今以后，我不再喝这葡萄汁，直到我在我父的国里，同你们喝新的那日子。”

“喂，这不是……”

他怀疑自己听错了，但没有，梅菲斯特吟诵的就是圣典里的句子。这一段话描写的是神子与门徒最后晚餐的故事：神子的一个门徒背叛了他，将神子出卖给他们的敌人。神子在受难之前和自己的门徒共享最后一餐。

魔鬼……为何要吟诵圣典的经文？

“别惊讶呀，我们魔鬼本就是天使，不过是从天堂坠落了罢了。”梅菲斯特睁开眼，手里却多了一件东西。

一个杯子，金色的葡萄酒杯。那只是很小的一只杯子，杯身上却刻着极致复杂极致华丽的镂空花纹，绚丽的花纹似在杯身上肆意奔流，使这只杯子盛大得像一座辉煌的宫殿。

“圣、圣杯？”罗兰几乎失声叫出来。

“安心，这不是你们教廷苦苦寻找的那个原初的圣杯。”梅菲斯特读出了罗兰心中的困惑，“所谓的‘圣杯’，杯中所装乃是神子立约之血。而神子与门徒立约之时是用葡萄汁来代替血液的。所以‘装着葡萄汁的杯子’本身就是立约的器具，这个习俗后来好像渐渐演化成喝葡萄酒了，不过呢……”

她走向前，把杯子举到罗兰面前。

“你不喝酒的吧？所以我给你准备的还是葡萄汁哟。”她歪着头，脸上挂着疲惫的微笑。拿出这个象征立约的杯子似乎会大量消耗她的体力。

罗兰看着杯中的液体，玫红色的汁液在月光下显得清凉晶澈，杯中没有酒味，只有葡萄汁的果香气。

“是要我……喝掉吗？”

“是的，不过立约的鲜血还没斟满。”梅菲斯特低声说，她把杯子递到罗兰手上。当罗兰接过杯子时，他无意间触到了她的指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