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绝壁争风诉衷肠 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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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秋霜依旧与习伯约沿街漫步,舞蝶、吹絮牵马跟在二人身后,那老仆妇则赶着车先到城外相候。
上古时,徐州人彭祖首创内息导引之术,是以徐州习武之风甚盛,街上常有卖解的走江湖之人。
沈秋霜本是饶有兴趣,可是拉着习伯约看了一个卖解之人舞刀弄枪后,却是颇为失望,鄙夷道:“他的武艺还不如我呢,也敢出来卖弄,不怕丢人吗?”习伯约笑道:“霜儿何必认真?他们行走江湖,也不过是在讨一口饭吃罢了,若是真有高超的武艺,还会在这里卖解吗?”
沈秋霜听了,也觉有理。
这时,那卖解之人收了兵刃,上来讨要赏钱。沈秋霜虽然不愿,但还是命吹絮给了一锭银子,卖艺之人自然是千恩万谢。
习伯约一行人便继续前行。未走出多远,却望见前面的街边围满了人,沈秋霜最喜欢瞧热闹,便再次拉着习伯约凑了上去。原来又是一个卖解之人,不过却不是走江湖的粗鄙汉子了,而是个面若桃花的妙龄少女。
这少女向众人抱拳行礼,朗声道:“小女子与老父亲本是往江南寻亲,可惜盘缠用光,今日途径徐州城,见此地人杰地灵,小女子便斗胆来耍几手功夫,以博诸位一笑。”说罢,她擎起一把单刀,拉开架势道:“雕虫小技,请诸位莫见怪。”便耍了起来。旁边有一位白发老者为她敲锣助阵,想来便是她的老父亲。
这少女所使的刀法着实平常,但她身姿优美,舞起刀来倒是教人赏心悦目,围观之人皆被吸引,纷纷目不转睛地望着她。待她将一套刀法使完,众人便纷纷叫好。少女微微一笑,将刀放下,又取出一柄长剑,似是要再使一套剑法。
习伯约见状,在沈秋霜耳旁低声道:“没想到她武功虽不然怎么样,会的倒是不少。”沈秋霜见习伯约与自己说话之时双眼兀自盯着那少女,不禁醋意横生,便要拉着他离去。
这时,却有一个年轻公子分开众人,来到那少女面前,盯着那少女上下打量。此人獐头鼠目,面露淫猥之色,一望便知不是好人。那少女不禁眉头一皱,向后退了一步,面上露出戒备之色。
那公子哈哈一笑,开口道:“这位姑娘,本公子瞧你有几分姿色,在此抛头露面也太过委屈了,你不是缺盘缠嘛,日后跟着本公子,保管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。”那少女微微一愣,强忍胸中怒气道:“承蒙公子瞧得起,不过小女子生性顽劣,可担不起公子如此厚爱!”那猥琐公子却不理会,径自抬手向她面上摸去。
习伯约见那猥琐公子这一抓之中竟然暗含着龙爪手的变化,心知以卖解少女的武功是决计躲不开的,不禁暗呼不好。果然,那少女虽然急忙缩头,却终究是未能躲过,被猥琐公子在面上轻薄了一把。那公子收回手来,还放在鼻前嗅了嗅,陶醉道:“好香!”少女银牙紧咬,已是气得七窍生烟,那老者慌忙挡在女儿面前,道:“这位公子,小女已许配了人家,还请公子高抬贵手。”
他站在少女的身前,便将猥琐公子的视线挡住了。猥琐公子登时面色一变,喝道:“老东西,滚到一边去!”便举掌扫向老者。这一掌劲道刚猛,那老者不会武功,又年老体弱,若是受了这一掌,怕是性命不保。
情急之下,习伯约急忙施展“两仪幻”,从人群的缝隙之中一闪而出,在猥琐公子的手掌打在老者身上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臂。猥琐公子只觉自己挥起的手臂被一股大力阻住,竟是动弹不得。他扭头望去,方才发觉身边已多了一个人,不禁一愣。习伯约恼他下手凶狠,手上便加了几分力道。
猥琐公子登时感到一阵剧痛,不由得惨叫一声。习伯约冷哼一声,方才松手。沈秋霜虽然对那少女有醋意,却更恼那猥琐公子言行轻薄,见习伯约并未袖手旁观,她便也怒声道:“伯约哥哥,狠狠教训这个登徒子。”
猥琐公子被沈秋霜的声音吸引,循声望去,见沈丽娘的姿容更胜那少女,不禁喜出望外,浑然忘了手臂的疼痛,大笑道:“没想到这小小的徐州城竟然是美女如云,先是遇到一个小美人,现在又来了一个大美人,莫非是上天眷顾,要本公子享那齐人之福?”他满面喜色,似是两女已被他收入房中一般。
沈秋霜不由得火冒三丈,踏上两步来到习伯约身后,指向那公子道:“伯约哥哥,给我,给我揍他!”习伯约也是气得不轻,已有心毙了眼前之人。
适才那少女被调戏时,围观之人在一旁看得起劲,可是此刻见习伯约要大打出手,教训那猥琐公子,吓得纷纷后退。吹絮与舞蝶因为牵着马,一直被挡在人群之外,待人群散开,才得以来到沈秋霜身后。二人深知沈秋霜武功深浅,生恐她一时冲动,上去与那猥琐公子动手,便一左一右挽住了她的手臂。
此时,又有一个年轻公子从人群之中快步走出,挡在那淫猥公子身前,躬身施礼道:“在下王登白,身后这位乃是在下的至交好友,他素来便放荡不羁,言语虽然粗鄙,却绝无恶意,还请二位恕罪。”这王登白一表人才,已教人平生好感,兼且他这一番话说得恭谦,倒教习伯约一时不好发作。
王登白见习伯约面上现出犹豫之色,就势便道:“兄台宽宏大量,教在下好生佩服!如此就不打扰了,后会有期!”说罢,竟拉着那猥琐公子快步而去。
二人走得突兀,习伯约与沈秋霜一时也忘了阻拦。待二人走远,习伯约隐约听到王登白向那猥琐公子道:“陆兄,瞧在我的面上,莫与他们计较。”习伯约不禁心头火起,暗道:“这姓王的端的不知好歹,他的朋友举止轻佻、出言不逊,反而是我等有错不成?真是岂有此理!”登时对王登白好感全无,便想追上去拦住二人,却被那老者与少女挡住了去路。
老者作揖道:“多谢公子仗义援手!”习伯约伸手扶起他,道:“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,老丈不必多礼。”老者道:“我与女儿行走江湖,这样的恶少也见过不少,公子也不必与此等人一般见识,若是因为此事惹上官司,那可就不妙了。”习伯约点点头,道:“若是他不为恶,我自然不会与他一般见识。”那少女一双妙目凝视着习伯约,待习伯约望向她时,她却慌忙低下了头。
沈秋霜见状,心中登时一惊:“不好!这个女人怕是喜欢上伯约哥哥了!”当即便甩脱吹絮与舞蝶的手,上前挽起习伯约的手臂道:“伯约哥哥,咱们快走吧,我实在不想再呆在这里了!”习伯约以为沈秋霜还在生气,便向老者与少女抱拳道:“二位,后会有期!”与沈秋霜相携而去。那少女未料到习伯约说走便走,想到自己还未来得及与他说话,不禁惆怅不已。
经此一事,沈秋霜也没有心情在街上游逛了,一行人便快步出了城,到了城外,各自上马登车,沿着官道向西而行。
行出约有五十余里,沈秋霜这一路枯坐车中,早已闷得无聊,便打开车窗,向外望去。恰巧望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茶棚,她便喊道:“伯约哥哥,咱们在前面的茶摊歇一歇吧,我累了。”习伯约也不忍她继续受那颠簸之苦,一行人便在茶棚前停了下来。
经营茶棚的是个瘦小汉子,见来客衣着气度皆是不凡,赶忙上前招呼,吹絮将一锭银子交给他,吩咐道:“你只去取一壶热水来便好。”众人各自坐下歇息,待瘦小汉子提来热水,侍女便取出所带的茶叶,为习伯约与沈秋霜沏茶。
过得一炷香的工夫,忽听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一匹快马疾驰而来。习伯约不由得惊叹道:“好啊,来的这匹马丝毫不输于我的大宛马!”众人闻言一惊,一齐扭头望去,皆是好奇何人也有这等宝马。
只是片刻,那匹快马便出现在众人眼中,习伯约凝目一望,不由得再次惊呼道:“哎呀!我早该想到了!”沈秋霜一愣,纳闷道:“想到什么?”习伯约苦笑道:“他既然姓王,又骑着另外一匹大宛马,想来便是芷兰姑娘的哥哥了。”
在去cd的官道上,习伯约曾望见两匹大快马疾驰而过,后来方知马上之人是王芷兰兄妹,此刻见到王登白骑着大宛马,自然猜出了王登白的身份。沈秋霜闻言,再次望去,方才看到马上之人乃是王登白。
王登白骑在马上,望见习伯约一行人正在前面不远处歇息,便刹住大宛马,停在了茶棚前。沈秋霜却是心头火起,暗道:“那王芷兰莫非还不死心,又派她哥哥前来笼络伯约哥哥?真是烦人至极!”
便在她暗暗生气之时,王登白已下马来到了习伯约面前,抱拳道:“兄台,别来无恙啊。”习伯约也抱拳还礼,道:“不知王兄不辞辛劳,从城中追出来,有何贵干?”王登白正要开口,习伯约又抢道:“莫非是要我等回去给你那位朋友赔礼?”王登白闻言一愣,问道:“兄台何出此言?”习伯约只是冷哼一声,并未回答。
王登白苦笑道:“在下仰慕兄台人品武功,所以一路赶来,乃是衷心与兄台结交,并非为了适才之事而来。”沈秋霜听了,暗道:“哼!果然不出我所料,这王家之人还真是阴魂不散。”心中不禁思量起该如何赶走王登白。
习伯约摇摇头,道:“芷兰姑娘优雅端庄,我本以为她的哥哥必是个少年英杰,却未料王兄不过是个与登徒浪子结交之人,真是教人不齿。”王登白没有料到自己的身份已被猜破,心中不禁一凛。他本已在习伯约对面坐下,当下便站起身来,朗声大笑道:“世家子弟,沉溺酒色、不思进取之人有如过江之鲫,在下的兄弟之中便有这等人,又如何躲得开呢?”顿了顿,他又道:“况且,莫**狐,莫黑匪乌!兄台身边同样是佳人环侍,可笑我那妹妹对兄台痴心不悔,还将视若性命的大宛马都赠与了兄台,看来是所托非人了。”说罢长叹一声,似是颇为惋惜。
习伯约闻言,不由得面色一沉,喝道:“阁下何出此言?”王登白默然不答,却拿眼觑向沈秋霜与吹絮等人,其中含义不言而喻。习伯约自然也明白了过来,冷哼一声,指向身旁的沈秋霜道:“这位乃是舍妹,另外几人则是她的侍女,非是王兄所想的那般!”听了这话,沈秋霜不由得一阵气苦,更为恼恨王登白了。
王登白甚是尴尬,干笑道:“看来是在下误会了,兄台见谅,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?”习伯约便以姓名相告,王登白笑道:“舍妹对习兄弟是赞不绝口,今日一见,果然是气度不凡!”习伯约心中纳闷,便道:“王兄英俊潇洒,小弟自愧弗如!不过,王兄匆匆而来,不会就是为了恭维小弟两句吧?”王登白笑道:“自然不是,在下见到了大宛马,便猜到习兄弟的身份,所以才快马加鞭赶来相见。”
习伯约点点头,心知王登白必是听妹妹提起过自己,是以才迫不及待地赶来,想要看看自己的人品武功究竟如何。他便也客套道:“若是在徐州城中便认出了王兄,小弟一定与王兄把酒言欢!”王登白闻言,登时便来了兴致。他仰天一笑,高声道:“既然如此,习兄弟也不必介怀,我看此处正好,你我便一醉方休!”又大喝道:“店家,取酒来!”
沈秋霜一直坐在习伯约身旁,默然不语。她本以为王登白客套两句便会离去,可没想到王登白非但不走,更要与习伯约在此处开怀畅饮,她又如何能不急?心知不能再坐视不理了,她便轻声道:“伯约哥哥,你与王兄一见如故,要把酒言欢自无不是,可待会咱们尚要赶路,你若是醉了,那可如何是好?”习伯约正自发愁该如何拒绝,听了沈秋霜的话,便佯装为难,垂头半晌才叹气道:“唉!王兄,看来这顿酒咱们只能留待日后再喝了。”王登白微微一笑,摇手道:“不碍的,来日方长,我相信终有一日,你我二人能再次聚在一起,那时再喝也不迟!”说完,他又望向沈秋霜,问道:“习兄弟,不知舍妹与沈坛主如何称呼?”
他见沈秋霜容貌绝美,不禁起了爱慕之心,可惜适才沈秋霜一直未曾开口,他也不好意思询问。沈秋霜冷冷地道:“她是我娘!”王登白潇洒一笑,抱拳道:“原来是沈坛主之女,幸会!”沈秋霜却冷哼一声,望向了别处,不再理他。习伯约见王登白面露尴尬之色,急忙道:“舍妹骄纵惯了,王兄勿怪!”王登白笑道:“无妨。”
枯坐半晌,王登白察觉到沈秋霜似是不愿理睬自己,只得悻悻告辞,策马回了徐州城。待他走远了,习伯约不禁皱起双眉,责怪沈秋霜道:“适才王公子并未有何无礼之处,霜儿为何对人家如此冷淡?”沈秋霜望着习伯约,只觉心中一阵酸楚,蓦地站起身来,奔向了马车。习伯约见状,微微一愣,沈秋霜却已躲到马车之中,生起闷气来。
吹絮与舞蝶见少爷呆立当地,似是根本不知小姐因何而生气,二人欲要出言提醒,可又怕沈秋霜会责怪,只能暗自叹气了。习伯约缓过神来,望望吹絮等人,见她们几人不是抬头望天便是低头望地,不禁暗暗奇怪:“这究竟是怎么了?霜儿无缘无故便发脾气,她们几人也举止怪异,真是莫名其妙!”
一行人重又上路,沈秋霜也一直闷在马车之中,未再出来,直到晚间投宿时,才再次开口与习伯约说话。习伯约如蒙大赦,自然是极力讨好沈秋霜,倒是教沈秋霜喜笑颜开。
又过十余日,终于到达了嵩山脚下的嵩阳镇。这一路行来,倒也遇上了一些不开眼的剪径毛贼,不过凭着习伯约的功夫,自然是毫不费力地便一一化解了。
入到嵩阳镇中,吹絮便引着众人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。客栈之中并无客人,两个小二坐在凳上说笑,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正在柜台后敲算盘。
见习伯约等人走进客栈,那两个小二赶忙上前招呼道:“几位客官可是住店?”吹絮摘下面纱,点点头道:“小二哥,麻烦你安排四间上房。”一个小二道:“客官里边请!”习伯约等人便先行随着小二去了客房,留下那赶车的老仆妇与三个侍女搬运行李,另一个小二则将马牵去了后院。掌柜的却只是抬头望了一眼,便重又低下了头。
吹絮要了四间客房,习伯约与沈秋霜各住一间,她与舞蝶住一间,那三个侍女与老仆妇住一间。安顿好后,沈秋霜便与吹絮、舞蝶一起来到习伯约房中叙话。吹絮道:“少爷,小姐,这间客栈便是咱们总坛在山下的联络之处。”沈秋霜略感新奇,可望了望客房中的陈设,却撇嘴道:“这家客栈又破又小,也太寒酸了吧!”习伯约沉声道:“这嵩山之上,僧、道、俗三家的武林门派皆有,可不是只有咱们幽冥宫的总坛,且这里距离洛阳只有百余里,咱们幽冥宫又是与官府作对的,自然不能张扬,这间客栈又小又破,正好掩人耳目!”
吹絮听了,不禁赞道:“公子分析得如此透彻,真是高明!”顿了顿,又道:“据夫人说,她的师父将总坛选在嵩山时,便开起了这间客栈。各分坛的弟子若是要前往总坛,除非是由坛主带领,不然皆要先到这间客栈中等候,直到总坛派人来迎接,才能前往。”沈秋霜哼了一声,道:“若是我偏不到这间客栈来,他们又能拿我怎样?”吹絮知道小姐又在耍性子了,只得苦笑道:“这嵩山方圆数十里,高峰七十二座,小姐若是不知道总坛的位置,那找起来可就难了!即便是知道,若是私自前往,总坛中人见你未有坛中弟子领路,也是格杀勿论的!”沈秋霜无言以对,心中却想:“若不是为了陪伴伯约哥哥,谁稀罕来这破地方!”
习伯约听了吹絮之言,暗暗点头,心道:“这法子虽然略显狠辣,可若是有宫中弟子背叛,却能有效防止叛徒偷袭总坛,姨娘的师父端的是好手段!”沈丽娘于习伯约有救命之恩,又待他如同亲子,是以习伯约也并不介意做幽冥宫的弟子,可对于幽冥宫中的规矩与隐秘,他却是知之甚少。
吹絮又道:“少爷,小姐,适才婢子摘了面纱,那掌柜应该还能认出我来,想来过不多时,他就会来找咱们了。”四人便在房中静待,果然,过了半盏茶的工夫,便有人敲响了房门。
舞蝶起身打开房门,门外站着的果然就是客栈的掌柜,舞蝶将其让进屋中,便关上了房门。那掌柜满脸堆笑,先望了望习伯约与沈秋霜,又望了望吹絮,才低声道:“若是向某未曾眼拙,这位该是沈坛主座下四剑婢之一的吹絮师妹吧?”吹絮赶忙起身施礼道:“吹絮见过向掌柜!”
向掌柜又望向习伯约与沈秋霜,问道:“这二位是?”吹絮便指向沈秋霜道:“这位乃是我家夫人的掌上明珠,秋霜小姐!”适才向掌柜便惊讶于习伯约与沈秋霜的容貌气度,此刻得知眼前这位绝美的少女便是沈丽娘之女,赶忙恭敬见礼道:“向某见过沈师妹!”沈秋霜心中虽然不愿,却还是起身还礼道:“秋霜见过向师兄!”
幽冥宫的四个分坛各自为政,弟子也是自行招收而来,是以不同分坛的弟子之间称呼起来甚是麻烦,沈丽娘的师父便定下规矩,除了坛主,不同分坛的弟子见面之时,便按年龄大小以“师兄”、“师弟”相称。
吹絮又指向习伯约道:“这位则是我家夫人的侄子,姓习,名伯约。”向掌柜听了,微微一愣,心道:“师父说过,他们师兄弟四人皆是孤儿,由师祖抚养长大,沈长老又哪里来的侄子?而且朱雀坛又怎能有男弟子!”心中虽然疑惑不解,却依然抱拳道:“见过习师弟!”习伯约也是微微一笑,起身抱拳还礼。吹絮又向习伯约与沈秋霜道:“公子,小姐,这位是向煌向师兄,乃是青龙坛坛主的弟子,在这间客栈中专事迎接各分坛的师兄弟。”
见礼毕,三人各自坐下,吹絮、舞蝶却未再坐下,而是侍立在沈秋霜身后。向煌微微一笑,感叹道:“时光荏苒啊,转瞬间又是五年过去了,想来师弟师妹此来是为了到总坛之中修习‘幽冥神掌’吧?”习伯约点点头,道:“向兄所料不错,沈姨娘一直惦记着此事,很早便令我等从扬州出发了,只是路上有些耽搁,不知是否误了时日?”向煌道:“那倒没有!其实,这也并未有个具体时日,各分坛的坛主通常会在年中之时教所选弟子启程前往总坛,只是四分坛距离总坛远近不同,赶到嵩山的时日自然也是有早有晚。”习伯约便问道:“那其他三坛的弟子到了吗?”向煌道:“玄武、白虎二坛的弟子半月前便已到了,现在只剩下我师弟未到了。”顿了顿,他又自言自语道:“也不知师弟因何而耽搁了,待他见了师父,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了!”
习伯约闻言却是一愣,心道:“青龙坛的弟子还未到吗?”青龙坛的坛主杨青龙乃是沈丽娘的大师兄,他虽然只是暂行宫主之职,但总坛之中的一应事务早已由他一人决断,沈丽娘的另外两位师兄无法插手,是以他也与宫主无异了。既然如此,那么青龙坛所选的弟子更该严守宫中规矩,为何到目前仍然未到呢?
向煌望了望二人,忽然面露难色,道:“朱雀坛的小姐与公子一同到了,我师父必会高兴,只是……咱们幽冥宫的规矩,每个分坛只有一位弟子有资格参详‘幽冥神掌’,不知是师弟还是师妹呢?”习伯约闻言,与吹絮、舞蝶互相望了望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他若是将这机会抢了,忒也自私,也觉对不起沈秋霜,可若是放弃修习“幽冥神掌”的机会,他又委实不甘心。便在他发愁之际,沈秋霜冷哼一声,道:“那掌法你们稀罕,本姑娘可不稀罕,还是让伯约哥哥去学吧。”说着便望向习伯约,轻声道:“伯约哥哥学会了,便算是我学会了。”
自家小姐倾心于习少爷,不光吹絮知道,整个朱雀坛也是无人不知,大家皆觉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极为般配,但毕竟尚无沈丽娘首肯,二人私下说些露骨的情话也就罢了,若是于外人面前便卿卿我我,岂不污了小姐的名声?是以吹絮赶忙咳嗽了一声,提醒自家小姐注意言行。
向煌虽然没有娶妻,但也并非不懂男女之情,闻言便哈哈一笑道:“如此甚好!那师弟师妹便先在客栈中歇息一日,想来明日总坛便会派人来领你们上山了!”便告辞而去。
向煌走了,几个人也各自回房歇息。沈秋霜本想拉着习伯约出去游逛一番,但嵩山脚下武林人士太多,习伯约担心会惹来是非,便没有答应,沈秋霜只得撅着小嘴回房去了。
第二日吃过早饭,习伯约闲来无事,便回到房中打坐练功,沈秋霜则去了吹絮与舞蝶的房中与二人闲聊。
习伯约坐在榻上,闭目入定,运真气行走周身,忽听隔壁传来一阵叹息声。他不禁奇怪:“是谁在唉声叹气?”客栈之中只有习伯约等人,并无其他客人。他正自纳闷,却听吹絮的声音传来:“小姐为何叹气?”
习伯约心中恍然,暗道:“原来是霜儿啊!不知她有何不顺心的?”便收了功,凝神静听。只听沈秋霜叹息道:“哎!我心中好是烦闷。”又听吹絮道:“可是因为习少爷?”习伯约不由得一愣,心道:“与我何干?”好奇之下便想听听沈秋霜说什么,可过了良久,隔壁却未再有人说话。
便在习伯约以为沈秋霜要避而不谈时,沈秋霜终于开口道:“伯约哥哥丰神俊朗,便是古时的潘安、卫玠也不过如此,而且他这次学艺归来,武功高得连娘都不是对手了,着实教人喜欢……”说到最后一句时,她的声音已是几不可闻,若非习伯约内力精深,耳力过人,便听不到了。
却听吹絮道:“既然如此,那小姐该当欢喜才是,为何愁眉苦脸?”习伯约心中也道:“是啊,难道我练成了一身好武功霜儿妹妹反而不高兴?”只听隔壁再次传来一声叹息,沈秋霜道:“便是因为伯约哥哥太过出类拔萃了,我才担心呢!”吹絮“哦”了一声,沈秋霜又道:“那王家小姐身份何等尊贵,都被伯约哥哥迷住了,甚至连女儿家的矜持都不顾了,亲自到府上求见,更何况是其他女子呢!”习伯约听了,微微一愣:“芷兰姑娘何时到府上求见了?我怎么没有见到?”
这时,又传来舞蝶的声音:“小姐何必妄自菲薄!王家又如何?不过就是个大家族罢了,无权无势的,怕她作甚?”却听吹絮道:“妹妹,王家可不是我等能小觑的!虽然现时王家在朝中无甚势力,但千年世家绝非一般人家可比,说不准哪一天族中便冒出一个非凡的人物。”舞蝶道:“那又如何?咱们幽冥宫哪里输于他们了?”
沈秋霜忽然大声道:“好啦好啦!我来与你们说话,可不是为了听你们二人争论那王家如何如何的!”吹絮与舞蝶低声应是,声音略微颤抖,似是有些害怕。沈秋霜幽幽地道:“论样貌,那王家小姐不输于我,论出身,我自然是及不上她的!而且,那匹大宛马价值连城,岂是轻易便能送人的?可见她对伯约哥哥情根深种,恐怕已是非君不嫁了!”舞蝶道:“那又如何?男女之间讲求‘两情相悦’,那王家小姐虽然钟情于少爷,但少爷似乎并不喜欢她,不然,二人都在扬州,习少爷怎么会不去找她?”
习伯约闻言,心中暗笑:“我的心思倒是教她们看穿了!”只听沈秋霜娇声道:“我自然知道伯约哥哥并不爱那个王家小姐,我只是为了打个比方而已,谁想到你们二人倒争得不亦乐乎!”吹絮轻笑两声,道:“那小姐的意思是?”沈秋霜道:“这天下才貌双全的女子不知凡几,虽然那王家小姐未能令伯约哥哥倾心,但似伯约哥哥这等少年俊杰,难保不会再有别的女子纠缠于他,若是真有哪个女子福气大,得伯约哥哥垂青,那可教我如何是好?”说罢,又是一声长叹。
其实,她所担心之事不无道理。好男儿志在四方,沈秋霜不可能永远将习伯约留在身边,他终究是要去闯荡天下的,到时自然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女子,难保他不会动心。况且,习伯约对李裹儿已是一见倾心,只是沈秋霜不知道而已。
习伯约盘膝坐在榻上,也是一阵心烦意乱。自从回到了扬州,沈秋霜的种种举动,早已将心中爱意表露无遗,只是习伯约一心念着李裹儿,尚未知觉罢了。不过,此刻知悉了沈秋霜的心事,他又如何忍心让沈秋霜难过?
吹絮与舞蝶见自家小姐闷闷不乐,而自己又不知该如何开解,也只得小心陪着。四人各怀心事,一时安静了下来。又过盏茶时分,却听脚步声传来,向煌喊道:“习师弟,沈师妹,快快开门!”吹絮赶忙打开房门,习伯约也开门来到走廊之中,却见向煌领着两个陌生人正缓步走来。
这二人相貌平常,皆身着劲装,腰悬短刀,望之似是寻常的走江湖汉子。向煌领着二人来至近前,道:“习师弟,这二位师弟便是总坛派来迎接你们上山的。”习伯约赶忙施礼道:“二位师兄好!”那二人各自抱拳还礼,几人便一齐进屋坐下。
沈秋霜与吹絮、舞蝶也来到习伯约房中,向煌道:“这位便是朱雀坛沈坛主的千金。”二人抱拳道:“见过沈师妹!”沈秋霜躬身还礼,向煌道:“师弟,你快快收拾行装,随他们上山去吧!”
习伯约的行装是早已打点好了的,是以也无需费事,即刻便可出发。向煌道:“既然朱雀坛选出的弟子是习师弟,那么习师弟一人随他们上山便可,沈师妹可自行返回扬州。”要沈秋霜与习伯约分开,她如何肯不答应?当即便道:“那怎么行!伯约哥哥上山,我自然要陪着他!”那二个总坛弟子闻言,对望一眼,一时间大感为难。
向煌想起师父的吩咐,便道:“那好吧,那沈师妹便一同上山吧。”吹絮与舞蝶赶忙道:“我二人要照顾小姐,也得跟去!”既然已经多了一人,向煌也不在乎再多两人,便苦笑着答应了。
吹絮吩咐随行的三个侍女与老仆妇自行返回扬州,而后与舞蝶拿起四人的行李,一行人便欲出发。却在此时,只听客栈大堂中传来一声朗笑,一人高声叫道:“向师兄,小弟来迟了!”
向煌闻声,双目便是一亮,笑道:“是师弟!师弟到了!”又对习伯约与沈秋霜道:“二位快随我去见见我师弟!”说罢,便当先而去。习伯约正欲跟上,却被沈秋霜拉住了衣袖,不由得回头问道:“霜儿,怎么了?”沈秋霜冷哼一声,道:“他师弟有什么了不起的,咱们为何要去见?”习伯约不禁莞尔,劝道:“好啦霜儿,莫使性子,总归咱们是要出去的,正好顺路。”沈秋霜只得跺跺脚,随着习伯约走向大堂。
来到大堂,只见一位年约弱冠的白衣公子站在向煌的身前,这白衣公子面如冠玉、目若朗星,端的是个俊俏人物,兼且他身量颇高,直比习伯约高出一个头去,负手而立有如临风之玉树,教人一望便不由得生出好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