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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柏一连来了三天，来了也不多说什么，只是请安问好，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柔柔地垂眸浅浅的笑。
舒雨洛一下子也搞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，只好以礼相待。好在沈媚送的碧螺春还剩不少。
这一日，夏柏还在喝茶，绣裀忽然派了个小丫头来传话，说是王爷今日来水泽院用午膳。
夏柏心中一颤，下意识低头去绞手中的帕子，倒是没有注意到舒雨洛脸上一闪而过的烦忧。又喝了一会茶，神色舒缓，便如往常一般起身告辞：“王妃想来还有诸事要筹备，妾身便不相扰了。”
舒雨洛抬眼，夏柏依旧是那温温柔柔的笑意，如蜻蜓点水三分，于是点了点头，准她退下。
夏柏一脚刚迈出水泽院门，藕香便上前扶了她的手：“您这三日日日来问安，大夫人嘴上不说，心里只怕不快了。”
夏柏掏出手绢来掩了掩口鼻：“随她去。”
藕香愣了愣，问道：“夫人是有主意了？”
夏柏瞥了她一眼，脚步一转，往偏僻无人的小道上走了。
“王爷今儿要和王妃共进午膳。”
“上次在水泽院用晚膳也才过去几天而已，王爷他·······”藕香瞧了眼夏柏的脸，说不下去了。
“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？今日这结果，我求之不得。”夏柏唇边勾起冷冷的一点笑意，“我们这一妃三妾中，二夫人的娘家虽家财万贯，但他们毕竟是商人，地位不高。而且二夫人没什么好谋算，只会咋咋呼呼，成不了气候。可大夫人不一样。她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女，皇后的亲妹子，她为人精明，工于心计，虽是妾位却担妃职，一旦王妃有了什么差错，她完全有可能取而代之。而我，一个小小知县之女，拿什么跟她斗？”夏柏抿了一口茶，继续说：“只有宰相之女，大将军之甥的王妃有力量跟她斗，可王妃又偏偏是个烂泥中长歪的木头。否则又怎会形成今日大夫人独大的局面？”
“哦，夫人是希望王妃跟大夫人争斗，打破现在的局面？那，夫人，您是打算帮王妃？”
夏柏摇了摇头：“王妃近来虽状况好转，但到底还是被架空的。大夫人掌管王府多年，势力盘根错节根生蒂固，连王妃当前也只是明哲保身，何况我？她们有权有势有靠山，可我没有。大夫人要动王妃只怕要斟酌再三，可要动我却是动动手指的事，之前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？只要被卷进去了，死的最早、最惨的一定是我。所以倒不如先作壁上观。”
“对呀！就让她们斗。最好斗个两败俱伤，这样夫人就能坐收渔翁之利！”藕香龇牙咧嘴像是已经看到了两虎相争的场面似的，可不过转瞬又担心起来，“可夫人，您确定王妃如今有这个本事了？”
“你当我这几日只是去喝茶的？王妃如今的眼睛清澈明朗，不复往日死气沉沉；说话行事也自有章法，早就不似先前碌碌无为。端看水泽院这几桩事里的干脆利落，王妃现在不是没有本事，而是暂时保守实力。我要做的，就是时不时刺她们一下。”
藕香点头：“那您今后还要去吗？大夫人心中不快，暗里下什么绊子可如何是好？”
“杜莲其人，什么都好，就是太过目中无人。”夏柏拿起绢帕，指尖绕了一点，轻轻按了按唇，不再多说一个字，又是往日柔柔寂寂的样子。
云亦濛去水泽院的消息，杜莲很快就知道了，绣花针一下刺了自己的指尖：“又去水泽院了？水泽院是开花了不成？这一个两个都往水泽院跑！”
霓霞连忙放下新沏的茶，去瞧杜莲的手指。杜莲深吸了口气，拂开霓霞的手，继续绣那未完的花：“你去，瞧瞧水泽院的动静。”
水泽院其实并无多大动静。云亦濛到时，除了一桌丰盛的菜，就只有一个吹着板栗皮的王妃。
菜色泰半是云亦濛喜欢的：葱泼兔、牡丹燕菜、宫保鸡丁、五丝菜卷和山药排骨汤。外加舒雨洛亲点的松鼠桂鱼和蛋黄南瓜，以及一小碟荷花酥。
饭桌上倒是无话可传。云亦濛是典型的食不言寝不语，而舒雨洛则是无话可说。因而第一个小丫头来报时，杜莲舒坦地点点头，花梨木筷子夹起一个鹌鹑蛋。
饭毕而未撤的时候，云亦濛依旧没有告辞的意思，步子转过书架，目光略有停顿，许是没有想到舒雨洛的架子上还会摆书，修长的一双手探过去时，随意取下一本，是《荆楚岁时记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