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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心动
端午这日似乎出了幺蛾子,天热的异常,情况很是不妙。我一碗接一碗的喝酸梅汤,非但没能去了热气,心里反而燥的厉害。万般心焦,不知不觉又胡饮了些河婆清酒,乱食了几盘肉粽。但这下不经大脑的一时冲动却害苦了肚子,活生生吃了个孕妇出来,坐也不是,站也不是,除了难受还是难受。
待散席时,众人也都是喝的七荤八素,晕晕乎乎,王子皇孙们各自在奴仆的搀扶下东倒西歪去了休息,我见着玉娘和李隆基离开,这才带着兰翘和凤台回去。她们两个许久未见云容,估计今夜也是高兴的忘乎所以。凤台不用说,边走边吐,嘴里一路上唧唧歪歪,而向来稳重的兰翘现下好像也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。不过,这样一来,到真是天时地利人和,一一俱全,此时不发,更待何时?
我嘟囔了几句,吩咐她们下去睡了,转身插了门,灭了光,从侧窗飞身旋出。
趴在屋顶良久,听得玉娘和李隆基在房中鼓鼓囊囊,我握紧了剑柄,瞅准了个时机,从屋顶破空而入,囊着鼻子,丧心病狂地让我的剑以李隆基的心脏为目标,不偏不倚刺去。
没错,我重操旧业了。当初,我愿嫁与太子为妾,打的就是这个算盘。太子与阿瑁交好,若李隆基驾崩,太子继位,阿瑁应该可以和玉娘团聚,即使可能不是光明正大。
若是事情顺利,我且死不足惜。我能为阿瑁做的,恐怕也只有此事了。武氏一族对我有养育之恩,我能报答他们的,只有遵从的遗命。
可我没想到的是,说时迟,那时快,玉娘却在此刻突然冲了上来,剑直勾勾地插入她心脏偏左两寸处,这情景,一如当年。只是不同的是,当身后是阿瑁时,玉娘是出于无意的保护,我措手不及。可当身后是李隆基时,玉娘又是作何打算?
我糊里糊涂收了剑,看着玉娘倒下的身体,准备猛蹬一下,溜之大吉。可就在此刻,另一片横空飞来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我的右小腿。我吃惊且更加恐惧,但万万不敢有所迟疑,用尽全力打断了那刺眼的剑刃。未等来人还击,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踏风而行,逃之夭夭。
血如同地底的泉水般连续冒出,气力却像黯淡的星光般逐渐隐去,本来就有些不稳脚步也逐渐变得更弱。我惊魂未定地靠在墙角,想起陈玄礼刚才那一剑,十分后怕。他的剑术比以前要厉害百倍,我千算万算,还是算漏了他。记得第一次与他交手之后,我曾多次想要学习他的招式,可真正能够光明正大借着“剑舞”的名义请教时,我反到退却了。毕竟,邯郸学步,只模仿行为,极易。而要领悟其中精髓,摸透隐含心态,太难。这几年,他每日都在操练,都在精进。可我也在舞剑,但早已不是初衷。如果今夜真的栽倒他手里,也是命中注定,由不得我。
我缓了个口气,点了腿上的穴道。咬了牙,瞄了眼一转一折的楼阁后陈玄礼带着一堆小喽啰穷追不舍,决定还是走为上策。
刚跳起来,旋到竹尖,结果一头撞到墙头,又翻了下来。真是被自己的智商吓了一跳,这下估计不死都不行了。我拔出插在腿中的锋利断刃,不再打算活着离开此处,即使我的意念还在逃生的希望中挣扎。可事已至此,只得任由浓烈的苏合香气渐渐逼近……
如果在这样渺茫的空隙中,我还能醒来,那么不管多难,我都要活下去。
屋外陈玄礼的声音冷的如同寒冰,令人恐惧到了极点。屋内一团乱麻的我被人紧紧搂在怀里,战战兢兢。我屏住呼吸,打起精神,想要听清一门之隔,两侧之人说的每一个字,可耳朵却像被施了咒语一般,始终嗡嗡作响,生生阻隔了信息的传递,模糊了他们的言语。
我闭了眼,克制住颤抖的身体,希望能够平静地等待陈玄礼等人的离去。可此刻耳侧的低语,却让我没有预兆地跌入澎湃的海水中。
“我在这里,别怕。”
虽然只有仅仅四个字,但却以一种无法言喻,无可比拟的力量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心,那样温和的语调就如同一杯香茶暖进了人心。许久不流泪的我,此情此景之下,却让泪水不知不觉蔓延了整个脖颈。他捂着我的嘴,却没能挡住汹涌的势头。
烛火闪动的房内,时明时暗。隔着帘幔瞧去,李隆基守在玉娘的榻前,一语不发,满面愁容。只有高力士揣摩了圣意,哑着嗓子,传令数名大夫和太子等众人退去。
回去的时候,他牵着我,一路上没有什么言语。等到了房中,也只是屏退了下人们,独自留下。
“快躺下,我帮你重新包扎。”他的声音很低也很软,就像一个老朋友关怀的语气,亲近亲切。但说完此句,我没有没话找话,他也没了下文,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,没有追问此事。
我心里惴惴不安,很想问他为何不问我,可又怕他一旦真的问我,我又不知如何回答。是直言不讳,坦诚相对,还是掩盖真相,用一个个谎话自圆其说。他替我换药时,我真的有些冲动,好想把真相告诉他,毕竟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命悬一线的我。我若不告诉他真相,感觉自己好不仗义。
“呃……呃……”我“呃”了许久,都没敢吐出下一个字,但他似乎像是发觉我想说些什么,抬头疑惑地看着我,轻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当第一个字出口时,我开始不敢告诉他了。因为有些东西窝在心里虽然难受,却很安全踏实。再者,他作为东宫太子,自有耳目在侧。或许早已对一切来龙去脉了如指掌,更或许救我,也只是不想我被发现,然后牵连……我又自作聪明了。
“是疼么?”见我半天说不出一字,他紧接着问道,又低头向我腿上抹了些药。
我慌忙点点头,似乎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,终于把自己从坑里拖出来了。
本来以为,此事干系重大,李隆基不查个水落石出,誓不罢休。可是,当天夜里,就没了动静。第二日一早,才听俶儿的王妃沈氏说昨夜是以贵妃的闹剧收的场。贵妃与圣人闹了别扭,想挽回圣心,便让丫鬟红桃假扮刺客刺杀圣人,然后贵妃以身挡剑。据说,红桃为此还被陈玄礼刺伤了右腿,现在还在床榻上躺着呢!
许是天气的原因,许是旧伤复发,新伤未愈,右腿一连几月都没什么气色。而殿下的日日独处,又让府内起了新的流言。既有传闻殿下宠爱新欢的,也有流言殿下不顾旧爱的。总之,是我抢了殿下,破坏了均沾的深情。
七月初,玉娘以“妒悍不逊”的名头被遣归到杨铦家,听幡绰说,似是杨三姐勾搭圣人,与其作乐,被玉娘碰巧撞见,圣人自觉尴尬,受杨三姐撺掇,令玉娘还宅。半月不足,圣人又偷偷派高力士将玉娘接回了兴庆宫。十月,我依奉诏随行御辇至温泉宫。虽然殿下也在,但我住的地方离他很远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与殿下之间的流言越传越广,也越听的多,就越感觉像是真的。
玉娘隔三差五邀我去芙蓉汤,那里虽然舒服,但碍于身份差别,我是极少去,可玉娘的三个姐姐却是毫不避讳,经常霸占着久久不能离去,更为嚣张的是,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圣人嬉闹。云容看不过去,会时不时嘀咕几句,红桃倒是看得开。
当然,杨氏几人中,我最不喜欢的还数杨钊。他有事没事就来招惹我,要不是每次都有宫人们在场,我真想痛痛快快给他两巴掌。
刚开始下雪的时候,我就琢磨着,给殿下缝一件貂裘大衣,到十一月底,大衣已经完工。奢华的毛皮都是从玉娘那里要来的,丝线是幡绰找的,很是结实。下定决心要将它送出去时,我为此忐忑也偷乐了数日。
我与殿下约了见面。
幡绰派人给我抹了好几层粉,还让我裹得严严实实,这才安心放我出门。
我踩着厚厚的积雪,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好像某个人捂着嘴发出的一连串笑声。转弯时,我跺了跺脚,搓了搓手,将精心包着的貂裘在胳膊下夹紧,抬头看了看天空,灰蒙蒙的颜色仿佛隔着面纱,而之后隐藏着意外的惊喜。我刚把斗篷上的帽子戴上,却被人一把拽下,我斜眼瞧去,不由得火冒三丈:“怎如田舍汉般,粗鲁不堪。”
杨钊倒是得意,咧着嘴笑了笑,将我打量,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我怀中的那包东西上:“你那里藏着何物?”
我意识到他的意思,退后几步,“干卿底事?”冰冷的语气比寒冬还要刺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