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演技有限的演员 (第1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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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片灰暗的天空，灰色的树木，灰色的房子，连带着心情也是灰色的，阿飞走在空无人烟的街头，不知是该欣喜还是忧愁，他回来了，回到梦境了，不用为了生活而奔波，可这里还能看见顾念吗？她去哪儿了，过得还好吗？

喷泉随着节奏往上前后左右喷洒，成了酒店门前的一道风景，往日里泉水都是静静的流淌，想必今日是有喜事发生，许久没有用武之地的喷泉也和门口穿旗袍打领结的侍者，一起进入了迎宾的状态。堂皇富丽的大厅上，吊着精巧的大宫灯，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，旁边是蜿蜒的旋转楼梯，大理石台阶光亮的程度可以倒影人影，宾客们顺着台阶来到二楼的宴会厅，比起一楼的简洁明亮，这里要奢华许多，桌椅披上了酒红色的帷幔，来往的大多是珠光宝气的艳装妇人，事业有成的上层男士，宴会的正前方有一个舞台，乐队放着年代的爵士乐，确实和这群人的喜好所媲美，而一个年轻人身处其中，就稍显格格不入，看着那个精心定制的七层蛋糕，感到尤为晃眼。

“顾念现在在哪儿工作呢？”来人是张叔，和家里算是至交，每到这种场合都能见着他的身影，顾念虽然不喜欢和叔叔阿姨辈谈话，却会和他谈上几句。张叔个子不高身材肥硕，一张脸肉嘟嘟的，双颊和嘴唇通红，有点像唱戏班子的人，他跟记忆里的一眼，光看一眼就忍不住想笑。

“杂志社！”在叔叔伯伯面前，顾念的话本就不多，“这工作好啊，靠文采吃饭，要是我就写不出来文绉绉的字眼。”张叔实诚的夸赞，让顾念有些不好意思，羞涩的笑了笑，可下一句就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，“要是你爸能看到那该多好啊！”顾念一直以为自己在旁人面前掩饰的很好，却不知道外人早已看透了她拙劣的演技。除了自己以外，还有人知道这个人的存在，在现在的场合，顾念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伤心好，只能加以微笑，可眼角却升出一股悲凉。

“张哥一个人坐这儿，也没人招呼你，怠慢了还望见谅。”张兰突然走了过来，顾念下意识的扭过去，慌忙掩饰着自己的情绪。

“哪里的话，我和顾念聊得挺开心的。”想必只有你自己开心吧，顾念忽然觉得这个圆场有些讽刺。

“听闻贵公子考上公务员了，恭喜恭喜啊！”

“我们做父母的忙生意，平时也没空管他，都看他自己的造化！你家顾念也不错，杂志社是个好单位啊！”好不好大家心里其实都有数，要是前几年，那是有些名气，可今时不同往日，曾经门口罗雀现在已是勉强度日了。张兰纵使心里门清，可表面还是淡定自若着，“这孩子没什么优点，就文笔确实没话说。”顾念早已习惯父母在外人面前吹捧自己，可心里总感觉难为情，这不是发自肺腑的赞赏，而是彼此炫耀的资本，令当事人都不忍继续再听下去，趁着双方没有注意到自己，悄悄的走开了。她不知道其他的父母私下是怎样，但顾念从小听得最多的就是张兰的抱怨。以前抱怨自己认生不爱说话，称赞别人的孩子嘴有多甜，现在工作了，就抱怨自己的薪资低，同龄的人某某月薪上万某某带着她爸妈去旅游，以至于每次回到家中，顾念心里的压力都很大。可张兰就像一个有着不同面具的演员，尽管在家里会拿顾念和其他人的孩子做比较，可在外面的场合，她又会拔高自己的女儿，顾念有时都怀疑，她口中那个性格迥异的人是不是自己，还是说自己是个戴着假面的人，在人前人后演戏。

“我知道今天给你说这个有点不合时宜，但我那是走投无路了，你总不能见死不救。”顾念还未进卫生间，就听到男厕里传来说话的声音，这里离宴会厅有一段距离，蜿蜒的过道将两地划分开来，尽管这里的气氛有些凝重，也丝毫影响不到外面的氛围。

“你知道我的情况。”顾念刚迈出的脚步突然停顿下来，这是徐立伟的声音，她忍不住想听下去。“财政大权都是阿兰在管。”顾念的耳朵警觉起来，有个藏在脑海深处的声音在回响，他就是贪图你家的钱，你爸留给你们娘俩的钱。

“这女人耳根子软，你软磨硬泡不就成了吗？”这人的声音莫名让顾念很反感，虽然没有见着真人，但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，用脚指头想想，顾念就已猜到是徐立伟的大哥，那个明面上自己要叫声伯父的人。她平日里不过问家里的事，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，这徐家家境贫寒，老一辈迂腐固执，讲究长幼有序，长子徐立强从小到大就独得父母专宠，为了供他上个大学，徐老没少费心思，可小儿子徐立伟就没那么幸运了，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花在哥哥身上，徐立伟只好高中一毕业就外出打工。岂料世事无常，寄予全家厚望的徐立强还没毕业就因犯错被学校开除了，而上世纪经济进入大转折时期，徐立伟下海经商多年，倒是赚了个盆钵盈满。

“不行不行，那都是留给念念以后当嫁妆的。”虽说这结婚还是早着的事儿，听到徐立伟这么一说，顾念多少还是有些欣慰。

“我们亲兄弟，你就别给我来虚的，她的女儿，你帮她养大就不错了，你真当你做这么多，人儿就把你当亲爸了吗？你就是送她一座岛做陪嫁也不见得她领情。”这徐立强好歹还是个读书人，这张口闭口之间真不配读书人这三个字。顾念的脸色有点不悦，这话虽说不中听，却有些在理，扪心自问，徐父待自己视如己出，吃的穿的从未亏待过自己，可自己打从心底就是不能接受他，他越是对自己好，自己就会越发无法承受，越发想念自己的亲身爸爸。这道理顾念懂徐立伟自然也懂，只是被人拉到台面上摊开，谁的心里都不好受。